海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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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Jim清楚地记得McCoy对他的一次大发雷霆，那还是在他活过来之后的事情。要知道进取号上哪件重大的事情他不都得亲力亲为？更何况那次所有人的生命都在他手里，牺牲小我完成大我，这是英雄信条，也是一位舰长该做的。

“去你妈的英雄信条！”当他穿着露屁股的病号服在生物床上和McCoy诉说自己起死回生的感觉后，McCoy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Jim震惊地看向McCoy，他只是觉得平时偶尔脾气暴躁的医生一定程度上都是彰显自己刚正不阿的威严，但没想到这样的McCoy已经没有了所谓的职业素养，更多的个人感情都掺杂在里面，Jim笑了出来，从来没有人会对他如此重视。

“笑什么？很好笑吗？”McCoy终于把持不住自己的怒火，愤怒值几乎冲破表盘，“你得感谢Spock和Khan，如果没有他俩你就死透了，我还得为你的英年早逝写悼词，我可不擅长那个。”

“好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Jim以为McCoy假借愤怒在和他开玩笑，“我这不是活过来了吗，再说，没有你，我也一样活不成啊。”

“我不干了！”McCoy说完就把医用三录仪扔在生物床上，这下真的把Jim吓到了。

“别他妈的开玩笑！你干嘛去！”Jim跳下床跟在他身后，光着脚在冰冷的甲板上小步快走，身上的钝痛感让他烦躁，可他更在乎眼前的这位医生。

“对着你我他妈的焦虑症都犯了，我不干了。”McCoy的表现彻底把Jim吓坏了，Jim用尽最大的力气紧紧攥住McCoy的手腕。

“消极怠工是吗？”Jim皮笑肉不笑，他是真的害怕McCoy会申请调职离开进取号，即使明知道这是个愤怒的玩笑话。

McCoy停下来，他的双眼通红，手指有力地戳着Jim的胸口，“尊敬的Kirk舰长，我他妈的这就是在消极怠工！”

“你发什么神经！我才是鬼门关走一趟的人哎，再说了，我不是活过来了吗！”Jim说到最后已经没了底气，和他的曾室友相处这么久了，他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怒不可遏的McCoy。

“我倒是希望没有认识过你。”Jim的心脏仿佛停止跳动，这种话从自己喜欢的人嘴里说出来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

Jim情绪一激动，朝着McCoy的方向倒去，吓出一身冷汗的McCoy扛着这个体重和年龄不符的小混蛋就往医疗湾跑。

直到现在Jim都不敢和McCoy说当时是假装晕倒，如果立刻醒来的话，McCoy真的会让他再一次去见上帝。

“Bones，那天你说你倒是希望没有认识过我，这句话你还记得吗？”不管当时McCoy是出于愤怒说得话，还是真的已经经过大脑思考所说得话，Jim永远都忘不了，有时候睡前想起这句话他都会伤心。

“嗯，我记得。”站在吧台另一面的McCoy爽快地回答，他抿了口伏特加，眼睛盯着杯沿儿看，此时的酒吧里就只有他和Jim。

“当真吗，那个时候？”Jim的视线放在McCoy的手指上，他想和他十指相扣，亲吻他的每一根手指。

“当真。”McCoy毫不犹豫。

Jim仰起头看自己的首席医官，对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他只好拿起酒杯默默地吞了一口酒精，心情忽然就坏到极点。

“接受现实吧，你最终还是认识我的。”Jim说。

“那你还记得我当时和你说得一句话吗？”Jim怎么会不记得McCoy对他的警告。

“你说过如果我再去一次鬼门关，你就和我恩断义绝。”Jim把那句“你他妈的要是还有下一次，老子不用别人杀你，我亲自动手”抒怀得颇具儿女情长，他的心情转而又开朗起来，能被人这样关心可真是天大的幸福。

“是的，Jim，我不希望给自己最重视的人收尸，我做不到。”McCoy语气平稳却充满感情，有那么一刻Jim觉得自己会哭出来，他牙齿咬着杯沿儿，把最后那点酒滤到嘴里，他一句话不说，只是笑，笑到McCoy笑着骂了他一句“你傻笑个屁”。

“说真的，我有点期待你的悼词了。”Jim说完McCoy就给了他一拳，力道适中地打在他的左侧肩膀上，这让Jim更加想哭，他放下酒杯，双手揉搓自己的脸以掩饰已经涌到眼眶的液体。他也清楚并不是说进取号上只有McCoy关心他，只不过他更在乎McCoy对他的感情，得到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的那份关心感觉是不一样的。所以也就是从收到警告的那时那刻起，他变得不太想让McCoy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他不想被McCoy用恼怒或担忧的眼神审视。

他是希望得到、也在乎来自McCoy的关心，但这份感情他不希望将它们白白耗在自己受伤时亦或是临近死亡时，因为他更期盼以后那份关心来得更复杂些，就像之前那个拥抱，如果一切都变得掰扯不清，那么他对他的感情线反而更加清晰直达重心，或许下一次的眼神碰撞就会擦出火花，那么他也许就能在他的榛绿色眸子里看到不一样的自己。

“Bones，你有没有怀念过以前？”一直手握酒瓶的McCoy又给两个人的杯子里倒了些许酒精，Jim觉得有点少，抓住McCoy的手腕又给自己倒了一些，这招来医生的不满，“别这样，我休班，酒精可以保证我的睡眠质量。”

“接受你的破借口。”McCoy把酒瓶放到最旁边，他绕过吧台坐到Jim左侧，Jim只好把目光放在正前方，通过银色酒架观察McCoy模糊的脸，“怀念。”

Jim没敢继续往下问，他怀念以前是怀念在学院的日子，和McCoy做室友的日子，而McCoy则不然。

“……曾经美好的婚姻，那感觉像是拥有全世界。”Jim侧过脸去看McCoy，对方双眼放空似乎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回忆里，他收回眼睛的速度很慢，唯恐和McCoy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可能成为他怀念的上一刻，他也再一次告诉自己，McCoy的怀念里可能没有他。

“我不知道那种感觉。”Jim说，“如果非得算上坐进舰长椅的那一刻。”

“又在臭屁！”McCoy用右腿膝盖使劲撞了下Jim的左腿膝盖——他们在学院上课时经常这么提醒对方。

“知足常乐。”Jim端起杯子。

“知足常乐。”两个人用杯底轻轻磕了下吧台，然后将酒精一饮而尽。

他们又续了第三杯。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挂彩吗？”McCoy突然问，“就是在学院的时候。”

“记得，当时还翻乱了你的急救箱。”Jim对这件事情记忆犹新。那天他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眉角破裂流出的血让他视线模糊，手也疼得拿不稳东西，当时的McCoy刚洗完澡看他那狼狈样还不紧不慢的在穿好衣服后才给他重新处理伤口，“其实我后来有段时间还挺怕你的。”

“为什么？”McCoy笑着问。

“我一挂彩就特别不想看你那苦大仇深的脸。”可Jim也特别感激那时候的McCoy，总是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予援手，“不过有一点你要相信我，很多人都想和你一个宿舍，甚至花钱收买我的床位。”

“我操，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有魅力？”McCoy哈哈大笑。

“总有医生帮你处理伤口，不想上课还可以去医务室装病睡觉，病假条超级容易搞到手。”Jim这些当然都干过，尤其是在更加关注McCoy之后，他巴不得在McCoy当值时天天都去医务室。

“其实我也很怀念以前当学员的日子。”McCoy的话让Jim停止喝酒的动作，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生怕漏掉哪句话。

“不用上太空？”Jim打趣道。

“好吧，那只是一方面。还有就是你。”Jim感觉自己脑子发胀，双眼冒金星，心脏跳动速度也在加快，“那时候你小打小闹，就算擦破点皮都会来找我，可现在不，有时候你受伤宁愿找Chapel，也不会来找我。”

McCoy起身离开前在他肩膀上使劲拍了两下，想继续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回去了，你好好休息。”然后便离开酒吧。

“我为什么要让你知道。”整个空间就剩下Jim，安静到让他愤怒，他给自己续上第四杯酒，对着空座椅就开始自说自话，仿佛McCoy没有走一样，“让你看见我受伤然后骂我一顿吗？！

“不，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或许放在几年前我会这么做，每天没事找事，擦破点皮儿，碰上下雨不打伞，晚上哼哼唧唧当你的病患，白天想你你不在课堂我就装肚子疼去医务室找你，只为和你多见面，得到你的注意力。”Jim一口气说完他当年所有的伎俩。

“可现在不同了。我死过一次，我不想看到你不理我，当然，咱俩偶尔能吵吵架也还好，小吵怡情嘛……但是你上次甩手不干真的吓到我了。”Jim喝了口酒，他把手放在一旁的空位置上，仿佛在握住McCoy的手，“我是想你担心我，但是我更不想你为我伤心。

“我也更不想你甩手不干，因为我只想你当我一个人的首席医官。”Jim收回手，对着空酒杯发愣，他没有续下一杯，而是将它们归置原位，他得去休息了，医官给他的作息时间表他必须遵从。

“晚安，Bones。”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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